首席大法官的健保法案判決（柯翰默）
蘋果日報 2012年07月04日 更多專欄文章
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羅伯茲加入自由派陣營，判定歐巴馬的健保改革法案合憲。怎麼做呢？他費盡心思搞出歷來最偉大的憲法巧門之一。他一方面支持保守派反對歐巴馬健保改革的核心論點，同時找出一個定義狹隘的論述來維護這項法案，避免最高法院被視為基於政治理由，推翻這個政府的指標性立法。
他為什麼這麼做？因他有雙重認同。在法學立場上，他是《憲法》保守派；在制度上，他是首席大法官，自認被賦予獨一無二責任，須維護最高法院正當性、聲譽和地位。
身為保守派的他，與保守派同僚一樣，對政府就健保改革法案提出的核心論點覺得反感，論述主旨是法案中的個人強制醫療保險，係正確行使公權力來規範商業行為。如此一來國會權力等於不受限制。瓊斯先生沒投保醫療險，顯然不會涉及任何商業行為，但國會告訴他須購買醫療保單，因國會是在規範商業行為。如果政府假商業條款之名可以做出這種事，那還有什麼不可以做？
羅伯茲在判決書中寫到，「立憲者…給國會規範商業行為的權力，而非強迫它的權力」，否則就是「破壞聯邦政府的基本原則，即政府的權力有限且非經列舉不得行使。」
遏止國會擴權行為
只有極少數判決會比布希控告高爾案引起更多的痛苦與憤恨，當年大法官依其意識形態，以5票對4票的差距支持布希勝選。很多人（當然，主要是左派陣營）認為這種判決是假冒成司法審理的政治行為，意圖改變民主體制最重大的政治行為──選舉總統。無論你對那場官司看法如何，它的確衝擊法院的威信。羅伯茲看來決意不要在歐巴馬健保案的判決上重蹈覆轍，他個人的妥協使5比4的票數並未照著大法官的意識形態來劃分，避免判決結果被視為黨派之爭。
全民健保一直是自由派百年來的夢想，健保法案顯然是近數十年來社會立法中最重要的一環。羅伯茲關切的是若推翻該案，法院可能被視為強行否決國會兩院大力支持並獲總統簽字的法案，無論這種「強行」是對還是錯。
要如何平衡哲學與制度的要求？尋求輿論中的多數派，找到維護歐巴馬健保的法律巧門，但僅限於狹窄的範圍內：把歐巴馬健保強迫個人投保的做法視為只是加稅，而加稅只須國會通過。結果呢？原來的法律可以繼續執行，所謂法院遭政黨挾持而推翻國會立法的講法因此不攻自破，但也讓國會的商業規範權受到約束。羅伯茲否認國會能以商業規範的理由強迫個人投保，從而遏止國會數十年來利用商業規範這塊遮羞布，不斷擴權的行為。
法律繼續執行，最高法院的中立聲譽得以維護，商業規範也受遏制，國會僅擁有列舉權力的原則也得到維護。換成我不會如此裁決。我認為「個人強制投保只是一種稅務」是鑽漏洞、欠缺說服力的話。（「稅務」顯然是懲罰行為，有法律規範且能強迫執行。）如果羅伯茲現在不是首席大法官，只是大法官，他可能不會這樣裁決。但他就做此裁決。
歐巴馬健保現已獲得最高法院支持，要撤銷只剩一條路，就是選出新國會與新總統，立法予以廢除。羅伯茲無疑已經講得很清楚：「這是你們的工作，不是我的職責，別想透過我這兒走捷徑。」
＜美國與世界＞作者為美國《華盛頓郵報》專欄作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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